作者:佚名
君子和小人是分别人们品行的常用名称。遵循道的就是君子,违反道的就是小人。杀猪钓鱼是卑下的职业,夹板筑墙是低贱的事情,但是姜太公在渭水垂钓,被周文王起用为国师,傅说离开夹板筑墙,而成为殷相。殷周时代并不讲究有没有公侯的家世,是不是豪贵的出身,发现了人才,即使他们沉埋在草泽,也要起用。到了两汉,这种惟才是举的传统没有改变,胡广世代农夫,凭能力位到公相。黄宪是牛医的儿子,因才气名重京城。况且那些因袭父辈的职位而高居朝廷,都是有职司的人,即使七世冠插貂尾,在西汉名位显贵,然而像侍中这种官职既要向皇帝奏请大事,又兼管理皇帝的车马和服饰,像东方朔就仅做了个黄门侍郎,手执长戟,站在殿下。郡县的掾史,都出自豪门大家,扛着戈负守卫之责的,都由有权势的家族充当,不像后来世族寒门所处地位贵贱有别。汉末天下大乱,魏武帝初创基业时,军中事务急促,权且设立九品,用来品评人才的优劣,而不是确定世族地位的高低。由此相沿,就成为定形的法则。从魏到晋,没有人能改变,州都的郡正,以才能来品评人,因而全社会的人才,升降的情况就很少。如果仅仅因为凭借世族资望,而高出居上,那么都镇中的庸俗之士,就会斟酌当时的需要,随时确定品目的多少,这正如刘毅所说:“下品无高门,上品无贱族。”岁月流逝,这种风气渐渐严重,凡是士大夫,没有不是二品的,从此以后,于是就成为卑庶之族。周汉的用人制度是用智慧奴役愚昧,奴仆成群,而分成等级;魏晋以来,以富贵统治贫贱,士庶的品级,明显有别。人主向南面而坐,宫殿幽深难通,如果早晚奉陪人主,难免与卿士之义不合,所以在宫中陪奉人君的责任,应由主管部门承担。这样,人君的恩泽因为有了宠幸者而产生,人君对被宠幸者的信任也由人君的恩泽而牢固,人君对被宠者没有令人可怕的态度,而有容易亲近的颜色。孝建、泰始开始,人主独自运用权威,设置各种官僚机构,权柄牢牢握在手里,但是刑罚政令错综复杂,人主很难全面通晓,所依托的对象,就是那些亲近之臣。奖赏和惩罚,是国家的权威。出自宫中的王命,一旦由亲近之臣掌握,于是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就都会车水马龙成群结队地去巴结。人主以为他们的身份卑贱,职权低下,权力不会很重。竟然不知道鼠凭社贵,狐假虎威,在外没有逼迫人主的嫌疑,对内却有独断专行的功效,权势使天下人倾倒,却没有人明白这个道理。他们仗恃朋党的势力培植党羽,政绩因贿赂而成,各种大小刑戮,在筵第的隐曲之所构成,穿戴贵族衣帽,乘坐贵族车马,也都出在言笑之中,南方的黄金北方的兽毛,送来时都是两船并行,精制的白绢贵重的丹魄,收到的都是两者得兼,西京的许、史两家,自不必说,就是晋朝王导、庾亮,也没有人能比得上。到了太宗晚年,他们的计划实施已屡经成功和失败,终于认识到:受人主宠幸的人害怕宗戚。他们想使年幼的人主孤立,长久地掌握国家大权,于是就构陷异己,挑拨离间,因此御弟宗王,相继被杀。百姓忘记刘宋王朝的恩德,虽然不是一种原因,但是国家很快地灭亡,的确是由于这个原因。唉!《汉书》有《恩泽侯表》,又有《佞幸传》,现采摘它们的书名,以《恩幸篇》来列入本书。
戴法兴,会稽山阴人,小时候家庭贫困。他的父亲戴硕子,以贩卖布匹为业,法兴的两个哥哥延寿、延兴都学有所成,延寿会写字,法兴好学,山阴县有个叫陈载的人,家中富有,有钱三千万,乡民们都说:“戴硕子三个儿子,抵得上陈载三千万钱。”
法兴少年时代在山阴集市上卖葛布,以后当传送署签的小官,再进而做尚书仓部令史,大将军彭城王刘义康想找一个非常精明能干的令史,得到法兴等五个人,用法兴当记室令史,刘义康被废除爵位后,还是当世祖征虏、抚军记室掾。世祖当江州刺史,法兴补任南中郎典签。世祖在巴口起义,法兴和典签、戴明室、蔡闲等人转任参军督护。世祖称帝,他们都当南台侍御史,同时兼任中书通事舍人,法兴等人专管宫内事务,在当时权力非常大,孝建元年(454)法兴加号建武将军、南鲁郡太守,解除舍人的职务,在东宫侍候太子。大明二年(458)三个典签都因为曾参与起义,封法兴吴昌县男,明宝湘乡县男,闲高昌县男,各食邑三百户,蔡闲当时已死去,追加封爵。法兴接着转任员外散骑侍郎,给事中,太子旅贲中郎将,太守还照旧。
世祖总揽朝政,不信任大臣,自然,心腹耳目的人士不得不有所委托,法兴知道一些古今历史,一向被当成亲信,虽然出外侍候太子,但是受到的信用反而特别充分。鲁郡巢尚之是个末流人物,元嘉年中,和始兴王刘浚做伴读,也了解一些文史知识,被世祖欣赏,在孝建初年,补任东海国的侍郎。同时兼任中书通事舍人,凡是选择任命转官升迁,屠杀赏赐这些大事,世祖都让戴法兴、巢尚之参考。宫内外的其他杂事都委托给戴明宝,世祖为人严厉而暴躁,别人一点小怨恨往往遭到杀身之祸。巢尚之遇到这种情况时总是尽量地开脱别人,保全了一些人。宫殿省相当依靠他。但是法兴、明宝和外界交往很多,收受很多贿赂,凡是他推荐而显达的无不言听计从,天下人士都到他的门庭,门口几乎成了集市,家产都积到一千多斤黄金,戴明宝尤其骄傲放纵。他长子戴敬当扬州从事。敢和皇上抢着买东西。世祖六宫里面的人有次外游,戴敬穿着华丽的衣服,骑着高头大马,在宫车两边招摇过市,驰来驰去,世祖看见非常愤怒,赏赐戴敬自杀,把明宝关到尚方监,不久又被原释放还,还是和当初一样受信任。
世祖去世,前废帝即位。法兴升官越骑校尉。当时太宰江夏王义恭录尚书事,几乎权力等于皇帝,但法兴、尚之一直执掌大权,权威震撼宫庭内外,义恭一向害怕他们,到这时尤其害怕。废帝还未亲掌朝廷权力,凡是诏出敕令施行的政策,都由法兴决定,尚书省中事无大小,法兴一人专管。颜师伯、刘义恭只是填填名字而已,废帝年龄大了起来,凶恶的形象逐渐养成,想有所作为。戴法兴每次都加以约束。总是对废帝说:“皇帝这样作,难道是想作营阳王吗?”废帝稍稍有些恼火,他喜爱的阉人华愿儿,极受废帝宠爱,赐给他的金银布帛数不清,法兴常常扣除一些,华愿儿非常恨法兴,废帝有次叫华愿儿出入市集中察听谣言风语,而市人说法兴是真正的天子,废帝是假天子,华愿儿因此告诉废帝说:“外面说宫中有两个天子。皇上是一个,戴法兴也是一个,皇帝在深宫之内,不与外界相接,戴法兴和太宰刘义恭,颜师伯,柳元景是一条裤子,往来密切。门客常有几百内外人士,无不害怕他,法兴是孝武帝心腹,又一直在宫中,如今他也是一个皇帝,我非常害怕这个宝座不是皇帝的。”废帝于是勃然大怒,免除法兴的官职,叫他回到故乡,又再把他迁到远方的郡里,不久又赏赐他自杀,当时五十二岁。法兴临死时封闭自己的宝库,叫家人仔细地保存钥匙,他死一天后,废帝又杀他的二个儿子,截断法兴的棺材,焚烧他的尸体,没收他全部财产,法兴颇能写文章,社会上流传很广。
法兴死后,废帝给巢尚之的敕书说:“我继承大业,君统万国,对功臣推心置腹,远近人都知道,没想到戴法兴倚仗宠待,背负皇恩,作威作福,犯法贪污,生杀予夺,恶贯满盈,到这步田地。你们对于本职工作忠诚勤勉,我都知道,但是道听途说,纷纷纭纭,不只人心恐惧,而且天象反常,我委托的本意大大的违背了,我今天亲自掌管大权,留心杂事。你们应该竭心尽智,以让我满意。”巢尚之当时当新安王刘子鸾抚军中兵参军,淮陵太守,于是免除舍人职务,转任抚军谘议参军,太守照旧。
太宗泰始二年(466),诏书说:“已故越骑校尉吴昌县开国男戴法兴,当年跟从孝武帝,在身边勤劳服务,参与安定国家大事,和孝武帝有山河的誓言,永不废除他的官爵。到外侍候东宫太子,竭尽心力,却被凶狂之人杀害,我很同情他,可以追认恢复他被削除的职位,还给他封爵。”有关人员又上奏用他的孙子戴灵珍继封。皇帝又下诏书说:“法兴毕竟是个小人,专权不忌,虽然被暴君残害,也应该受到国法的制裁,不应再贪心国家的爵位,封爵可以停止。”
太宗初年(465)明帝再以巢尚之兼任中书通事舍人,南清河太守。二年(466),迁中书侍郎,太守照旧。还未拜官,改任前军将军,太守照旧。在东宫侍候太子,晋安王刘子勋被平定后,作为军人守卫辖地,封爵邵陵县男,食邑四百户,他坚决辞退不接收。再转任黄门侍郎,出外当新安太守,在任上病逝。
李道儿,临淮人。本来是湘东王的老师,又升到湘东国学官令。太宗做皇帝,李道儿又升到员外散骑常侍郎,淮陵太守。泰始二年(466),兼任中书通事舍人,转任给事中。四年(468)因病逝世。
王道隆,吴兴乌程人。他的哥哥王道迄,读了一些书,会书法,外表又很俊俏。吴兴太守王韶之对人说:“如有兄弟儿子像王道迄这样的,就什么也不缺少。”始兴王刘浚用他当世子的老师。又因为会写字补任中书令史。
王道隆也读过一些书,当主书书吏,逐渐升到主书。世祖叫他传达命令,不符合皇帝心意,被放出来,不允许再到六省门内。太宗镇守彭城时,用他补任典签,署官内监。到太宗即位时,当南台侍御史,逐渐升到员外散骑侍郎,南兰陵太守。泰始二年(466)兼任中书通事舍人。因为攻破晋陵的功劳,增加封邑一百户,和以前共六百户。五年(469),出外侍候太子,再兼中书通事舍人。后废帝即位,王道隆从太子翊军校尉升到右军将军、太守,兼舍人照旧。王道隆被太宗委任,超过阮佃夫。王道隆为人温和谨慎,明哲保身,不轻易说别人的坏话,掌权很久,家产丰厚,奢侈豪华虽然赶不上阮佃夫,但是精致整齐倒超过了他。
元徽二年(474),太尉桂阳王刘休范的部队突然攻到新亭,阮佃夫留守内殿,而王道隆带着羽林精兵进向朱雀门。当时叛军已到秦淮渡的南岸,王道隆忽然在石头召镇军将军刘面力。刘面力一到,便命令打秦淮航,王道隆大怒说:“敌人到了只管打,怎么能打通航渡削弱自己呢?”刘面力不敢再说话。王道隆又催促刘面力进攻,刘面力渡过航桥便败退了。叛军乘胜前进,王道隆丢下兵众逃向宫城,但他的马突然站在那里不肯走,于是被叛军赶上,被杀了。刘休范被平定后,皇帝大驾莅临哭送,王道隆被追认为辅国将军,益州刺史。他的儿子王法贞继承他的爵位。齐朝建立,官爵被取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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